那张看不见的大网铺天盖地地笼了过来,孙广胜感觉透不过气,半天才回了一句:“那,那是我瞎显摆。”
孙羡兵恰到好处地说了一句:“显摆也得有实力嘛。”
孙广胜察觉到了不对,可是话已经说到这里,他再想辩解也显得苍白无力。
龚卫国又继续询问:“你83年在容阳镇买地建房花了多少钱?”
“三万多吧。”
八十年代物价低、工资低,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只有四、五十块钱,可孙广胜只花了三年时间就在镇上立足脚,花三万多盖起三层小楼,靠卖女人衣服能赚这么多钱?
“92年重新装修花了多少钱?”
“四、五万吧……”孙广胜说完之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龚卫国,“那个,我也不太记得了,也许七、八万吧。”
“你88年盘下门面开始卖服装,到92年重新装修,花了四年时间,对吧?”
“是的。”
“92年的七、八万,和83年的三万块价值相当吧?”
孙广胜脑门子开始冒汗:“差,差不多吧。”
“俗话说得好,万事开头难,可是你却和别人不一样,这里头有什么诀窍吗?”
从打零工到成为万元户花一年多时间,再到盖房子花了两年时间,可是从开店到装修却花了四年时间。
万事开头难呢,孙广胜却是开局轻松容易,这显然不合理。
孙广胜干笑一声:“可能是我运气好吧。”
龚卫国打断了他的话:“不,我从不相信运气二字。”
孙广胜被他问得有些毛焦火辣,终于露出了一丝锋芒:“警察同志,您问来问去的,一直在我赚了多少钱上打转转。国家都说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,我赚的钱每一分都是血汗钱,这样也不行吗?”
龚卫国却笑了起来。
他牙齿雪白,露齿一笑看着正气阳光,刺痛了孙广胜的内心。
“孙广胜同志,你别急嘛。来来来,我帮你理一下你的发家史,看看你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。”
“1980年春天,你离家出走,从此杳无音讯。你打了一年零工,1981年春天开始倒卖女式服装,从此赚得第一桶金,对吧?”
孙广胜点头:“是的。”
“1981年腊月,也就是1982年年初,你以万元户的姿态回到家,处处彰显财力。1983年在容阳镇盖房子,1988年盘下门面开服装店,1992年重新装修,现在已经是容阳镇的纳税大户。”
孙广胜继续点头。
龚卫国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:“1984年到1988年这四年时间,你在做什么?”
孙广胜反应很快:“我那个时候没有开店,就是从南方进货然后到镇上集市上卖掉。”
“和以前一样?”
“是的。”
“赚得多吗?”
“有多有少吧。”
“每个月能挣多少?”
“有时候两、三百,有时候五、六百块钱。”
龚卫国突然提高了音量:“你在说谎!”
孙广胜极力分辨:“我没有。”
龚卫国冷笑道:“80年代初市场经济还没有完成形成,物价水平低,按照你84到88年赚的钱来倒推,你从81年春季开始到腊月返乡,最多手里只有三、四千块,哪里当得起万元户的称呼?”
孙广胜万万没有想到,重案组刑警给他挖的坑竟然在这里!
是他说开店之前每个月赚几百块;
是他说离家之后打了一年零工;
是他承认返乡时显摆,被村里吹捧成万元户。
资金缺口太大,他无力反驳。
孙广胜面色越来越白,双腿开始发抖,有些站不稳。
眼见得孙广胜表面那一层硬壳瓦解,龚卫国冷笑一声:“赚女人钱,不只是卖女装吧?”
孙广胜此刻心虚无比,根本不敢抬眼与警察对视,听到龚卫国的话,也只是苍白无力地辩解:“我,我就是卖卖服装,我是个正经生意人……”
夏木繁一直没有说话,她将思维放空,屏息凝神,安静倾听着屋外的动静。
“汪!汪汪!”
“呜——汪!”
屋外两条大狗被锁在栏杆无法动弹,对着路过的行人吠叫了一番之后,开始聊起天来。
【最讨厌警察。】
【我听主人说过,以前投机倒把要坐牢的。】
【所以他现在专心搞服装批发了。】